【简晰】【友情向】昨日欢歌（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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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同居生活比王欣预想的要和谐一些。
感谢大学宿舍对他的历练，碰见蹇红这种安静会做饭还性格好的，王欣觉得自己简直是中了室友彩票。
蹇红是个少见的极端自律的人，说白了就是性子冷，典型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，每天除了学习写歌就是出门工作，在酒吧唱下来一个月刚够房租，经常还得地铁天桥去挣饭钱。王欣工作时间长，挣得比他多一些，到处跑场子学习，情况也好不到哪去。
从某些方面来看，两个人也有些相似。
是一样的落寞与失意。
他们那时候还很年轻，都曾抱着对未来不切实际的热烈期待，又无比清晰地脚踏现实，挣扎着希望从“泯然众人”中跳出来。
却看不到什么光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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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壁传过来清晰的吵架声，听得出来怨气极重。但盘子杯子都要钱不敢摔，于是只有承重墙哐哐掉灰。蹇红埋头写东西，王欣时不时咳嗽两声，裹着被子瑟瑟发抖。
王欣：“你咋都不给家里打电话呢。”
蹇红：“你不也是。”
因为话费也很贵啊。
大米一块钱一斤呢。
那阵子是他们最惨的时候，蹇红被老师远程训话，闭关三天肝死线，王欣的嗓子在夏季暴雨中壮烈失声，全副身家都花在买药上。俩人连着吃了一个礼拜的杂粮稀饭，连榨菜都是卖菜大姐送的，每天捧着碗眼神死寂相对无言。
漫长低谷期的最后一天早上，蹇红沉默着洗完碗，提上吉他出门，中午带了白菜猪肉面粉回来给王欣包饺子。第一口咬下去，王欣眼泪差点掉出来。
“红啊，你看我兜这么干净，以身相许成不。”
蹇红低头小口喝汤，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“许。”
蹇红的房间正好连着隔壁。
那对北漂小情侣的吵架总是旷日持久，从咒骂巨型蚊子到卷纸价格买贵了几毛钱，他们总是吵着吵着就开始用枕头互相殴打。王欣病还没好全，就坐在蹇红的床上，假装手里有把瓜子可以嗑。
“小红啊，你说他俩这，得吵到啥时候去啊？要不怎么说贫贱夫妻百事哀，这古话真是有道理。”
蹇红从来不在意王欣喊他什么，越是这样王欣就越想逗他，只不过从来没什么结果。这次也一样，蹇红停顿一下，语气很平淡。
“他们会吵到晚上，然后搞，然后和好。”
这内容与描述方式反差过大，王欣手一僵，假想中的瓜子从嘴里掉下来。
“骗你的。”
蹇红看他一眼，藏起小小的微笑。
“......！”
“不，没骗你。我今天晚上得到你那去睡，这墙隔音太差。”
王欣自暴自弃地躺下。
“你看，我以身相许的机会这不就来了。你就不害怕我传染给你？”
“你跟我干什么能传染给我。”
“......快闭嘴吧你。”
那隔音真的是很差。
*
病中的王欣喜欢没话找话，或许是由于地域特点，也或许因为对象是蹇红。
王欣：“你怎么都没朋友？”
蹇红：“有吧，像那个谁。”
王欣：“那叫同事。”
蹇红：“是吗。”
王欣：“朋友呢，就是，哎，很难形容，但就是那种，能走一辈子的。”
说完王欣就后悔了，他发现按照这个定义，自己好像也全是同事。
幸好蹇红没听出来。
......
王欣：“红啊，我想吃肉。”
蹇红：“哦。”
这话他没敢说过第二次。
因为蹇红真的给他做了红烧肉。
......
王欣：“师范学校出来不当老师的多吗。”
蹇红：“不清楚。”
王欣：“你大学肯定过得很无趣。”
蹇红：“也还行吧。”
蹇红：“我们那会儿大家自己都能出去赚钱，有个规矩，谁先跟家里要钱谁是狗。”
蹇红：“其实还挺有意思。”
王欣：“我们那也是。现在想那时候还挺单纯的， 哎，特别怀念。”
蹇红：“你意思是你老了。”
王欣：“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儿，我还是病号呢。”
蹇红：“能。”
蹇红：“你意思是岁月在你身上留下了不可逆转的痕迹。”
王欣：“......”
王欣：“请你专心写歌。谢谢。”
......
王欣忽然发现自己有了大把的时间来观察他的室友。
上得工作室下得地铁站，做饭神乎其技，对谁都耐心得很，要不是说话不多还爱怼人，应当是个很受喜欢的家伙。
蹇红似乎永远没有停下来的时候，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未来，就好像，他可以为此承受任何痛苦。
这人和他唱的歌一样狠。
*
大概就是王欣这场持续七天的感冒之后，他与蹇红的关系产生了质的飞跃。王欣终于能正常发声的时候，蹇红也肝完了死线，该工作工作该学习学习，一切回归正轨。吃完早饭两个人一起坐车，出站，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。
“走了啊红。”
“嗯。”
王欣挥挥手却没动，看着蹇红转身离开。
比高峰期早一些，已经是车水马龙，川流不息。蹇红就这样顺着路走下去，无声汇入这片海洋。
他们是闹市中的朝圣者，殊途而同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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