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简晰】【友情向】昨日欢歌（七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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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，强行年轻是有代价的。
王欣回到他俩那小狗窝，三秒钟之内就把自己扒干净扔到了床上。
蹇红嫌弃火车上的浑浊味道，还是先把已经团好的王欣扔去洗澡，自己换掉床单，又顺手把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都揉了揉晾上。等王欣洗完出来钻回窝里，蹇红便也去洗澡。
一切收拾完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去，他努力想了想，确定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做，放心地以一种孔雀舞般的姿态，缓慢而优雅地倒在了床上。
哦，倒下去的时候还没忘顺手拉上窗帘。这会儿可还是下午，他还没那个自信能无视直射的阳光。
累得太过，反而是没法立即睡着。脑子里快绷断的那根弦慢慢放松，血液涌到头上，昏沉中带着太阳穴鼓胀疼痛的感觉。眼睛太干太涩，已经睁不开了。
这时候不适合想事情，记忆碎片却不断跳出来循环播放，很烦人。
华山，日出，咸蛋黄。
红烧牛肉的泡面，那个小孩，车厢和人群。
小卖部，油炸花生，烟，二锅头。
好丑的窗帘。
窗帘？
这窗帘是他之前自己买了换上的。花色难看做工粗糙，买一送一的压仓货，唯一的优点就是遮光性极其强大，可以说是上班迟到必备杀器。后来王欣搬过来，挂上了买一送一里送的那个“一”。
......王欣。
狐狸睡相不怎么样，睡眠质量却很好。不管是以前跟他挤在一起还是这次恶劣的石头地面，总是睡得又快又沉，简直像被下了褪黑素。
......狐狸他现在应该睡得正香。
蹇红想到这里，心中蓦然一松，终于失去了意识。
但他也睡得不怎么好。快速闪过的梦境模糊不清，不留给蹇红喘息的余地。
——直到他终于看到一抹火红的颜色。
王欣甩着蓬松的狐狸尾巴，背对他，往朝阳的方向走过去，最终在崖边停下。
“浮云蔽日，万山来阻。”
“我眼中有星河，胸中有烈日。”
“谁能困得住我？”
他的语调恣意而张扬，转过来看蹇红，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，豪情万丈。
蹇红怔住，他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王欣。可这里，是他的梦境。
或许是因为王欣从不将梦想和野心表露，却也并不掩饰自己的目标其实是整个世界，于是蹇红才接收到他泄露出的信息碎片，才能在假想的世界去推演还原出真实的狐狸。
他知道这是梦，可蹇红忽然有些想逃。
走过那么多荆棘，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热血。
曾经的梦想都被磨成粉，均匀漂浮在整个空间，等着哪天被漫长时间沉淀到地心，或是遇到一点火焰，一个契机。
点燃，爆炸，充分燃烧。
等。
那是一种复杂的痛苦。当你看着你的努力没有响声，当你终于明白自己的确并不幸运，当你无法挽回自己被消磨掉少年横冲直撞的心气......
还要如何坚守？
如果就这么走下去，忽然有一天却发现其实这不值得，那又会怎么样？
蹇红他，差一点就要放弃了。
可是。
狐狸说，日出。
可是。
狐狸说，唐朝的玉观音。
可是。
狐狸说，你怎么都没朋友。
......
可是。
可是狐狸，有火红色的毛皮。
像太阳一样。
蹇红走过去拥抱狐狸，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靠了上去，眼泪掉在那条大尾巴上，顺着滑到地下，洇出一点点黑色。
*
王欣醒来的时候，是第二天的清晨。房间里是黑的，微光照出漂浮的尘埃。他下意识地去摸手机看时间，却摁不亮屏幕。
靠，忘充电了。
王欣在床头摸索充电器，手腕上忽然传过来恼人的痒。挠了，又会立即卷土重来。指尖下是硬硬的一个大包，简直是逼着人去掐。
五点半。
他睡的时间太长了，又是高强度运动过后的休息，这会儿说不清到底是饿还是疼，只觉得动一动都费力，只想再睡他一天一夜。
......开玩笑，饿了饿了，吃饭要紧。
这么想着，王欣努力扒开被子爬出来，忍着酸痛去找自己的长期饭票。倒不是说他自己不会做，只是蹇红手艺很好，习惯了等人投喂，他也就懒得自己动手。
王欣跌跌撞撞走到另一间房门口，却看到蹇红也还没醒，侧躺着，半张脸埋在枕头里，在黑暗中，能看到他的皮肤泛起淡淡的光。
白就是好啊，都不会隐没在夜色里。
既然还没醒就算了，王欣自觉不是那种扰人清梦的家伙，于是决定自力更生。然而厨房里没多少东西剩下，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。王欣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存货和菜谱，就收拾好自己抓上钥匙，出去买东西。
早市已经开了，拉着小篮子的爷爷奶奶拿着两把青菜仔细审视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孩一边打哈欠一边麻利地给人称鸡蛋。
空气中有泥土露水的味道，被朝阳晒暖了，组合出一种非常难以言喻提神醒脑的......
有点奇怪的味道。
原来小红早起买菜要经历的就是这个吗？王欣有点崩溃，更加坚定了赖上室友不动摇的决心。
他不经常买菜，但也还知道基本价位和新鲜程度，想着中午可以吃好一点，就买了些现成的饺子皮和猪肉白菜。他喜欢自己剁馅儿，吨吨吨的声音意外地让人感到安逸。
回去的时候蹇红还没醒，王欣特意绕去看了一眼，老男人睡得无声无息，和白日里是一样的不给人添麻烦。
王欣挠挠头，有些苦恼。
真讨厌。他怎么就这么不给人添麻烦呢？哥偶尔也是想要照顾一下别人的啊。
“王欣。”
声音有些闷，大概是在被子里捂着。他立即探头进去看，发现蹇红还好好地躺在床上没动弹。
是说梦话？
“我这辈子，都没什么运气。最好的，就是遇上了你。”
狐狸站在门外，有些无措地抿起嘴，转过头，轻声地回答。
“操，那你可真是点儿背。”
他慢慢垂眸，酸涩地微笑。
“好在哥可不嫌弃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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